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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 24 (9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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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拽著長宏的袖子,“少爺,您早就知道,為什麽不告訴我!”

如果她能早些知道,就不會誤會方懷明,而在被韓素梅欺負的時候,也就更有底氣,沖過去叫囂了。

長宏倒是沒想到小桃會有這樣的反應,錯愕一閃而逝,“校長怕你會厭惡他,所以……不敢告訴你。”

事實更叫人心酸,小桃皺著臉,低聲罵道,“都是那韓老太太!”

如今她不再是局外人,而是深陷其中,感嘆方懷明和雪兒的境遇,也是對韓老太太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。

一行人由門口當差的領路,見他們神色各異,當差的不由緊張,彎腰將他們引到大堂,另一個小跑去通報。

方懷明走在最前頭,瘦削的樣子叫人心疼,小桃心頭一動,忙跑上前,挽住他的手臂。方懷明茫然地望著她,小桃擠出笑臉,“爹,我們一起走。”

方懷明百感交集,哽咽道,“你這是……不怨爹了嗎?”

小桃點點頭,“當然,冤有頭,債有主,當年的錯都是韓老太太造下的,爹,您也是受害人。”

她是明事理的,不像某些沒腦子的大小姐,活生生被寵壞。

“你娘把你教成了好孩子。”方懷明忍不住擁住小桃,眼眶濕熱,“我錯過那麽多,錯過了那麽多!”

長宏等人看見這場景,都是停下腳步,惋惜不已。

他們幾人杵在長廊中,氣氛又是奇怪,自然是引起了不少韓家下人的註意,阿九也在其中,眼睛一轉,忙跑到後院去告知韓光烈。

而等小桃等人來到韓老太太所在的跨院中,才剛剛進了院門,便聽到韓素梅嬌笑道,“您可不知道呢奶奶,我說了那些話的時候,那小桃的臉色有多難看,分明就是被我拆穿了,在心虛!”

韓老太太沒做回應,只是看那表情,似乎是透露著滿意。

方懷明見狀不由怒從心起,平日裏儒雅斯文的模樣全都沒了,“在這樣汙蔑小桃,就算你是阿錫的女兒,我也照樣打!”

這一聲如同雷擊劈到屋內那祖孫二人的耳中,韓素梅猛地轉過身來,沒想到她口中嘲笑的小丫頭竟是帶了人找上門來,其中一個還是自己的長輩,不由心慌。

她沒想到小桃居然好意思把那樣不恥的過去告知方懷明,強自鎮定,譏笑道,“好一個不要臉的!”

方懷明眼眸微瞇,咬著牙,電光石火之間,已經來到韓素梅面前一巴掌扇了過去,“阿錫怎麽會生出你這樣的女兒!”

事情發生的太突然,在場幾人都是楞了半晌才回過神,長宏忙上前拽住激動的方懷明,“校長,冷靜些,素梅還小,千萬不能……”

“她小,那我的小桃就不小了嗎!”方懷明氣紅了臉,漸漸的,眼眶就熱了,“她過得是怎樣的日子,小桃又是過得怎樣的日子!小桃已經夠苦了,她這樣說,未免是沒有家教!”

長宏也知道素梅的所作所為著實過分,但這是在韓家,韓老太太也已經面色鐵青,怒發沖冠。

韓素梅哭號著抱住韓老太太,“奶奶,他們欺負我!”

小桃忍不住那口惡氣,只覺得眼中那威嚴的老太太比茅坑還要惡心,“哭什麽哭,我被你甩了一巴掌都沒哭!你胡說八道在先,你還有什麽理哭!”

沒想到一個區區小丫頭,居然敢在她面前撒野,韓老太太氣得揮起龍頭拐,便向小桃掃去。

那厚重的紅木拐杖有手臂粗,打在身上立刻能現出一道紅痕。

小桃嚇得呆住,眼看就要被揍上,忽然有人從身後抱住她,將她拽離出去。

龍頭拐打在木椅上,發出鈍鈍聲響。

小桃驚慌失措,喘了好幾口氣才回過神來。一個老太太,力氣竟然那麽大,她居然輕敵了!

而抱住她的人……小桃向身後看去,眼睛驀然瞪大,心臟也急速跳動起來。

那散發出熟悉體溫的,居然是阿冬。

“你怎麽回來了?!”小桃又驚又喜,這個人不是還在省城嗎?!

阿冬面色慘白,他是火急火燎從姐姐的店鋪趕回來的,沒想到一進韓府,就看到韓老太太揮仗打人,他嚇得心跳都快停止,想也沒想地就沖了上來,還好他及時,否則小桃豈不是要被那拐杖打彎了腰?!

緊緊抱住小桃,阿冬雙拳緊握,好半晌,才呼出一口氣,“對不住,我來晚了。”

小桃整張臉都被按在阿冬胸口,周遭仿佛安靜,她只聽到阿冬在她頭頂低低地道歉,頓時眼眶發燙,積攢的委屈和打擊一股腦地發洩在這溫暖的懷抱裏。

“你還知道來晚了!我被那死丫頭甩了一巴掌的時候,你在哪?!”

阿冬喉頭發苦,“對不起。”

他想她的緊,本想提早回來給她個驚喜,可剛到綢緞莊去交差,就從姐姐口中聽說了早上在店門前發生的事,急忙趕到學堂,又聽裏頭的老師說方校長帶著小桃來了韓府,他就知道他們是來討說法。

小桃吸著鼻子,“她還罵我不幹凈,不要臉!”

阿冬疼惜地撫著小桃的發頂,冷冷看向韓素梅,他向來是含蓄中帶著憨厚的,可如今那雙眼如同幽深的潭水,可怖嚇人。

韓素梅嚇得一抖,越發拽緊了韓老太太的衣袖。

韓老太太冷哼一聲,“你們做什麽?都來我韓府撒野嗎?!阿冬,你不過是個下人,居然敢這樣看素梅,是想要挨板子嗎?!”

阿冬冰冷的視線落在老太太身上,嗓音沒有波瀾,“阿冬的確是個下人,但也會心疼。老太太,這回是素梅小姐有錯在先,還請她向小桃道歉。”

曾子文也是看不過去,溫和道,“素梅,這次的確是你錯了,你認個錯,可好?”

韓素梅不敢置信曾子文居然也向著小桃,失控地哭喊起來,“子文哥哥,我那樣喜歡你,你看不見我就算了,怎麽能向著這小丫頭,她有哪裏好?我二哥為了她打我,你們為了她一起來韓府討說法,我沒錯,我根本沒錯!我說的就是事實!”

韓老太太心疼孫女,抽出手絹,憐愛地擦拭她低落的淚水,嗓音輕顫,“莫哭,你說的當然沒有錯,她的確是在花街中待過,那樣出身的姑娘,不過是個……”

“夠了!”再也聽不下去,方懷明打斷韓老太太的話,“夠了,你說夠了!”

勉強壓住怒火,方懷明失望地與昔日的嫡親姑媽對視,“你說這樣的話,不怕遭天譴嗎?”

韓老太太瞪起眼,“懷明,你怎麽能這樣和我說話!”

“為何不能?當初你又何嘗不是這樣對待我和雪兒的!你還記得雪兒嗎?你當初那樣欺騙我,拆散我和雪兒,心中就沒有不安嗎?!”

他存在心中多年的刺終於在今天拔了出來,悲痛的質問仿佛是鮮血淋漓。

韓老太太猛地慘白了臉色,“你……你難道都……”

“世上沒有不漏風的墻,你當我永遠會被蒙在鼓裏嗎?”方懷明淒愴一笑,他心中郁結多年,剛剛和發洩的怒火已經耗費他太多精神,小桃退出阿冬的懷抱,上前挽住他,“爹,接下來的,由我來說。”

將方懷明扶到椅子上坐下,小桃直直看向韓老太太,老人家銳利的目光帶上了茫然和慌張,混混沌沌,如夕陽西下。

小桃深吸口器,平淡地說,“當年我娘懷了我,迫於生計,只好去做皮肉生意,她是為了我才放棄了自己的人生,可悲劇的起點,卻是您,韓老太太。”

大堂內一時間靜悄悄的,韓素梅目露錯愕,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聯想到的事。

韓老太太顫抖地上前幾步,指著小桃,“你、你難道是……”

“對,就是您想的那樣。”小桃並不閃躲她的目光,反而還靠近幾步,讓她更清楚的看清她的臉,“我和我娘長得像嗎?您看到了沒有,我娘在說她好恨,她好苦,她當年是那樣的幸福,卻都被您一手摧毀了。”

小桃越逼越近,韓老太太倉皇之下,竟是狼狽地後退兩步,“你、你……”

“夜路走多了,總是怕遇見鬼的,這麽多年,您是否是只有掌了燈才能安心閉上眼?”小桃一字一頓地說,“你青燈古佛,吃齋念經,心靈卻依舊醜陋!有您跪在佛堂中,怕是連佛祖都嫌烏煙瘴氣!”

“啊!”被小桃逼得無路可走,韓老太太一個踉蹌,跌坐在寬大的木椅中,驚慌失措,“你、你不要靠近我,不要靠近我!”

“你也會怕?那你當年為何不想想,我娘懷著我,孤身一人被趕出府,是不是也會害怕!”

小桃恨恨咬牙,猛地回頭瞪向聽呆了的素梅,趁她還未回神,擡手給她一巴掌,淋漓盡致的快感讓她吐出那口惡氣,“這是我還你的!接下來的一巴掌,是你替你這慈愛的奶奶挨的!”

說罷,小桃舉起手,韓素梅尖叫一聲,捂著臉低下頭去,然而小桃還未碰到韓素梅,手腕別被人淩空捉住。

來人的大力惹得小桃吃痛皺眉,他壓抑著怒火,寒聲問,“你在做什麽?!”

小桃楞了楞,擡頭看去,攔住她的,正是韓光烈。

作者有話要說:又擼到這麽晚= =

☆、JJ獨家發表

被韓光烈逮到她掌摑韓素梅,小桃心中一驚,倒不是怕從此被韓光烈看低,而是怕他火氣上來,也揮她一巴掌。

男人和女人的力道不一樣,若是被揍了那麽一下,她的臉還不要鼓得跟饅頭一樣?

奮力抽回手,小桃低聲說,“是她不對。”

雖然揮手打人是頭一次,她卻不覺得自己做的錯了,那韓素梅欺人太甚,口口聲聲的自我為中心,不揍她她是不會醒的。

阿冬護到小桃身前,並不說話,只是戒備著韓光烈。

韓光烈眸光一暗,他就是這麽不堪嗎?

他承認過去自己是自私了些,沒有考慮過小桃的感受,可是她又何時看到過他的付出?他為了她鉆研醫術,和爹娘鬧翻,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憑自己的力量迎娶她,就算她對他無意,是否也該溫言安慰他一句?

察覺到韓光烈沈痛的目光中帶了些控訴,小桃不知怎麽的,就內疚起來,她愧對於他,慌張地朝他點點頭,就用力抱住阿冬的手臂,頭都不敢擡。

幾日沒見,韓光烈似乎是瘦了些,也沒那樣沖動了,他環顧四周,不僅素梅狼狽不堪,奶奶也癱坐在椅子上,面色慘白,不由皺起眉,扶起奶奶,“到底怎麽回事?”

韓老太太心中驚慌,竟是不敢和孫兒對視,“沒事,沒事。”

沒事?這樣都叫沒事,那什麽叫有事?

韓光烈更是狐疑,見韓老太太眼神游移,掃過小桃和方懷明,不由也順勢看去。

處理公務的韓家老爺和夫人也聞訊趕來,見一大群人都站在這佛堂前的大廳中,均是一震。

“懷明?你怎麽會……”

韓老爺和方懷明自幼一塊長大,當時方懷明與老太太鬧翻,他是知曉內情,也是極力阻止,但到底還是沒能化幹戈為玉帛。

方懷明已是心力交瘁,“我今日來,只是希望素梅不要再去欺辱小桃,也是來討一個公道。”說罷,便看向韓老太太,見她強自鎮定地拄著龍頭拐,不由淒愴,“罷了,事情既然已水落石出,便是過去了,斯人已逝,還能如何?”

他沒心情將事件全數告知目露擔憂的韓老爺,只是拍拍小桃的手,“走吧。”

小桃憤憤瞪了韓老太太一眼,攙著方懷明,“嗯。”

她剛剛的一席話,是為雪兒和真正的小桃說的,那種痛苦和不甘在她心中醞釀,便愈發的濃郁。一個老人家,心是有多狠,才能做出那樣的事。

朝韓老爺抱拳行禮,方懷明便和小桃踏出了屋子,阿冬等人自然是跟了出去,韓老太太伸出手,想要說些什麽,卻是說不出口。

她沒想到時隔十多年,懷明還如此掛念當年的雪兒,更沒想到雪兒腹中的孩子竟還活著。

一切都是天意,是對她的懲罰。當初她處心積慮,以為是為了子孫好,顧全韓家的臉面,將雪兒趕出府去,如今,她還是如鬼影一般活在韓家的各個角落。

光烈戀上小桃,是否也是一種魔咒?

韓老太太面色灰敗,無神地坐在木椅中,韓老爺焦急不已,也不知該去追方懷明問個清楚好,還是問自己的娘親好。

壓抑的氣氛中,還是素梅回過神,不敢置信地喊,“小桃居然是懷明叔叔的女兒,她、她居然真的是懷明叔叔的女兒!爹,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那個下賤丫頭,怎麽會是……”

“夠了!”韓老太太厲聲喝道,痛苦不堪地嘆息出聲,“素梅,是我們欠她的,從今往後,不許你再這樣說她。”

韓老爺這才隱約明白過來,沖上前,“娘,到底是怎麽回事?小桃是懷明的女兒,怎麽會?”

韓夫人也驚慌疑惑,“就是啊,不是說她是個風塵女子的女兒嗎,懷明何時認識了那樣的女人?”

二人急成一團,圍在無力的韓老太太身邊,想要問出個水落石出來。

而韓光烈杵在原地,只覺得天旋地轉,“小桃……是小叔的女兒?!”

他到底錯過了什麽?

韓老太太沈重嘆息,在兒孫茫然的目光中,難堪不已,她當初造的孽,如今是隱藏不下去了。

而小桃和方懷明坐在回家的馬車上,興奮的不得了,“看到沒有?我剛剛甩的拿一下是不是很有氣勢!呼,我的手都打麻了,只可惜沒能揮上第二下。”

方懷明淡淡笑道,“小桃,切莫得理不饒人,素梅那丫頭,不過是脾氣壞了點。”

“她哪裏是壞了一點!”小桃皺皺鼻子,她這個爹就是心腸太好了,多少年的憤怒不甘,吼上兩句,見韓老太太驚慌失措,居然也就算了,要換成是她,非要拿著木棍臭揍那麽一頓。

可再怎樣不甘心,那也不是她能做主的,連受害人都這樣說了,她還能怎麽樣呢?

只是時隔多年,真相水落石出,她那個娘卻沒有福氣和方懷明再在一起了。

十年生死兩茫茫,不思量,自難忘,想必方懷明也不好受吧。

搖頭甩開苦悶,小桃揚起笑臉,“不管怎麽樣,我們的惡氣是出了,晚上我們慶祝一下吧!”

坐在前頭的長宏聽見,第一個撩起門簾,“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,你瞧瞧,我們跟著走來走去,浪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,總的要犒勞我們一下吧?”

小桃斜睨他,“少年,明明是你們自己按捺不住好奇心,偏要跟去看熱鬧的,這時候倒想占我們的便宜了。”

長宏誇張地搖搖頭,“校長,您聽聽您聽聽,這還是人話嗎?我們幾個不是擔心你們在韓家受欺負,才去給你們撐場面的嗎?真是好心不知驢肝肺吶。”

白迎秋和曾子文所坐的馬車幾乎和他們並駕齊驅,自然也是聽到兩人的吵鬧了,不由掀開窗簾,笑道,“大哥,有你這樣厚臉皮,要死要活地去蹭飯的嗎?”

曾子文溫和地笑了一下,眼神意味深長地飄到心不在焉駕著馬車的阿冬身上,“況且,小兩口時隔多日才見著面,我們再去打擾,豈不是要被驢踢?”

“原來如此!”長宏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,欠揍地朝小桃擠擠眼,“果然是本少爺錯了,莫怪,莫怪呀小桃紅。”

“少爺!”這人的嘴巴還是這樣壞!

小桃羞怯難當地瞪了長宏一眼,拽住方懷明,“爹爹你聽,長宏少爺欺負人。”

方懷明聽了這些小輩們聊天打趣,心中憤懣已是煙消雲散,朗笑出聲,“欺負人?難道不是說的大實話嗎?”

小桃一聽頓時傻眼,“怎麽你也跟著他們起哄我!”

眼看是沒有戰友了,小桃叫嚷道,“顧忍冬,你倒是說句話呀!”

這塊笨石頭,就眼睜睜地讓她被眾人揶揄,屁都不放一個。

路邊的花草樹木還知道隨風擺動一下呢!

阿冬早就面紅耳赤了,被小桃憤憤一喊,好不容易才轉過臉來,“說什麽?少爺他們……說的倒是沒錯的……”

小桃一噎,“你!”

“我的確是很想念你。”阿冬早沒了在韓府時的冷漠凜冽,坐在馬車外頭,他一身短打,依稀能夠看到滿身的風塵疲倦,望向小桃的眼神,卻是醉人溫柔的。

他如今最想做的,就是把小桃抱進懷裏,聽她或是罵或是笑,訴說這幾日來的想念和遭遇的委屈,不管怎樣,他都想聽她說說話。

小桃呼吸一窒,漸漸的,臉頰就紅透了。

阿冬說憨是憨,可到了講情話的時候,倒是一點都不含糊,還不分場合,這不眼下他話音剛落,長宏就蹦不出噗嗤笑出聲,連方懷明都好笑地搖了搖頭,“看來,我也該回避回避了。”

這爹爹做的未免也太開明了吧!

回到學堂時,已經過了吃飯的點,讓老媽子隨意炒了些菜,幾人就圍在圓桌旁吃了起來,席間歡聲笑語,大家都是刻意回避了在韓府發生的事。

飯後,方懷明與長宏、曾子文在院中飲酒,白迎秋在一旁聽著,偶爾是插上一句話。

小桃則是斜靠在門邊,望著阿冬勤快地收拾餐桌。

阿冬陀螺似的收拾了桌子,又端著碗筷來到廚房清洗幹凈,隨後拿來抹布擦拭桌椅,擦得那叫一個一塵不染。

忙碌的過程中阿冬時不時要紅著臉瞥向小桃,見小桃還是目不轉睛地瞅著自己,便忙扭過頭,“你也去院子裏坐坐吧。”

“才吃過飯坐什麽呀,站站身體好嘛。”小桃不以為意,發現阿冬紅了耳根,就壞笑道,“你怎麽臉紅了?不好意思讓我瞅?”

阿冬搖搖頭,“沒有,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麽?有什麽不好意思的。”小桃雙手背在身後,跳到阿冬面前,自下而上的看向他,眼底滿是戲謔,“咱們都認識這麽久了,你怎麽還動不動就臉紅?”

她和阿冬的位置似乎是顛倒了,平常的男女交往,都是女孩子家嬌羞,男孩子調戲的,放到他們這,阿冬太乖巧,總是讓她忍不住使壞。

原來那些人的心態是這樣的,看到喜歡的人因為自己面紅耳赤,那種成就感,簡直無法言喻。

小桃一路搖頭晃腦地跟著阿冬去了後院廚房,還在得意,就發覺自己被籠罩在一層陰影之下。

天色漸漸暗了,廚房裏點了煤油燈,火光搖曳下,照出阿冬那張棱角分明的,帶著繾綣笑意的臉。

小桃沒由來心跳亂了一拍,“你……”

阿冬笑了笑,忽然附身親了小桃的臉頰一口。

這已經是他能做出的最逾矩的事,雖然還是想抱她一下,親她一口的,可是看到她陡然紅了的臉,便已經滿足了。

“你的臉不也紅了?”阿冬低聲道。

小桃難得結巴,“誰、誰讓你突然襲擊!”

阿冬溫柔地抱住她,在她耳邊笑道,“還不是被你逼的。”

成天只知道取笑他臉皮薄,殊不知他也掌握了她的弱點,只要稍加利用,她可是比他還害羞的。

韓素梅雖是當街汙蔑了小桃,可沒過幾日,韓鎮長親自出面,止住了謠言,讓鄉親們不要風言風語的,甚至還拜訪了顧家,願意給小桃做證婚人。

他們已然知曉真相,對小桃和方懷明便是有一百分的內疚,恨不得多做些事來贖罪。

韓老太太自那日起就虔誠地跪坐在佛堂中誦經念佛,那不怒而威的臉仿佛瞬間蒼老起來,說不出的疲憊。

而韓光烈整個人昏昏沈沈,始終不敢相信,他和小桃竟是表兄妹。

她遭遇了那麽多,他全然不知,還曾取笑她不過是個下等丫頭。

經歷這些,小桃幾乎成了鎮子裏的名人,韓素梅沒再找她的麻煩,顧家二老也沒對她心存芥蒂,還專程到學堂來和方懷明吃了頓飯。

她和阿冬的事便是這麽定了下來,雖還沒有下聘禮,也是已成定數了。最後就看小桃自己的意願,想要什麽時候答應阿冬了。

她年紀是小,但鎮子裏在這個年歲結婚的姑娘家還是不在少數,況且阿冬也算是年少有成,嫁入顧家去,也虧待不了她。一時間,連白迎秋都來當說客,讓她快些從了阿冬,她嫁到顧家去,正好還能和她做個伴。

小桃頭頭是道地對白迎秋說,“小姐,你不知道,這男人呢,就是越得不到的,越想要。我得吊吊阿冬的胃口,免得他一把我娶進門,就不把我當一回事了。”

白迎秋哭笑不得,“阿冬怎麽能呢?他早就把你當成寶了,我都要替阿冬喊冤了。”

“我知道,可是……就是忍不住想看他著急的樣子嘛。”小桃嘿嘿一笑,“你不知道,阿冬急得團團轉的樣子,可有趣了。”

“……你這是,逗狗嗎?”

“小姐,你怎麽能把阿冬比喻成狗,他會哭的。”

白迎秋氣結,“分明是你嘛!”

二人說說笑笑,恰好家裏的醬油沒了,小桃便自告奮勇地出去打,左右呆在學堂都沒事,不如出去走走。

在岔路口下了白迎秋的馬車,小桃拎著壺子往醬油店走,沒成想回程的時候,她走了近路,居然是路過了韓家的醫館。

她抱著醬油壺,走在明媚春光中,擡眼一瞧,便看見了站在醫館門邊,不知在想些什麽,難得穩重的韓光烈。

似是有了感應,韓光烈轉過頭來,四目相交時,他明顯一楞。

小桃頭皮發麻,轉身想走,可對韓光烈的愧疚卻讓她生生止住腳步,幹幹笑道,“二少爺好。”

韓光烈沒想到小桃還會對他打招呼,頓了片刻,才點點頭,“嗯。”

氣氛尷尬,兩人都無話可說。

韓光烈欲言又止地,在覆雜的情緒下,終究只能說一句,“你娘的事……對不住。”

韓家是對不起他們,但也不需要他來道歉。

小桃如釋重負地呼出口氣,光是這麽一句話,她就有理由相信韓光烈看起來兇神惡煞,骨子裏卻是不壞的。

是書中的情節讓她妖魔化了他,也因為前不久他過激的舉動,她才變得害怕他,但不管怎樣,他能喜歡上她,這本身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。如今萬物覆蘇,事件塵埃落定,他們再見面仿若隔世一般,彼此都有成長,也承受過傷痛,再次見面,意義便顯得不同。

之前在韓家他攔下她打韓素梅的舉動,說到底也是出於兄長的責任,他沒有不分青紅皂白地罵她一頓,小桃已經很感激了。

抱著油壺,小桃上前兩步,“那都是過去的事了,我爹已經放下心事,我也不再在意了,二少爺,還請您回去轉告鎮長,我和我爹……是不會回府去的。”

出於愧疚,韓鎮長特來登門拜訪,提議叫小桃回韓家去,算是給她正名。方懷明並不讚同,他孑然一身,圖的就是在外自由自在,再回去那牢籠,豈不是又要被束縛起來?況且有了那件事,小桃總歸是不可能和素梅、韓老太太和平相處的。

韓光烈楞了一楞,“好。”

用膝蓋想想,也是不願意啊。

兩人相顧無言,小桃對韓光烈拜了一拜,便想越過他離開,韓光烈忍不住伸手拉住她,“等一下。”

小桃轉過身,掃了他的手一眼,韓光烈便如被針紮了一樣松開手,“抱歉,我一時心急。”

“沒事。”小桃搖搖頭,看向他,“二少爺,您還要說些什麽嗎?”

韓光烈唇角牽強扯起,半晌,才目不轉睛地與小桃對視,問道,“倘若我當初換個方式,倘若我一開始就想娶你做正室,你可願意跟我?”

如果是這世上最虛幻的詞,事情都已經發生了,還幻想當初的如果有什麽用呢?

小桃心中惆悵,對韓光烈的內疚又翻滾起來,可長痛不如短痛,她還是堅定地搖搖頭,“不會的。”

韓光烈受傷地垂下眼。

“無論如何,有阿冬在,我就不會……”她開竅的是晚,但總會明白和誰在一起才最開心,阿冬那樣不善言辭,共同度日或許會顯得平淡,但真正的幸福從來不是轟轟烈烈,而是細水流長。

對韓光烈笑了笑,小桃小心地說,“但二少爺並不是不好,只是,您適合更好的,那個人不是我。”

韓光烈深深地看向她,許久,竟是笑了起來,“不用這樣安慰我。”

他笑得有些苦,小桃忙解釋,“不是安慰,各人有各人的緣分,從來不需要強求的,冥冥之中也許那位姑娘早就在等著你了。”

韓光烈往醫館走去,小桃便小步跑在他身後,一時間也是忘了兩人之間尷尬的氣氛,義正言辭地,“您這才二十歲,後頭有多少大好人生,就算那姑娘不在這四平鎮,也可能在其他鎮子裏,或者在省城,更有可能……也許是個外國妞呢?”

這猜想倒是真的讓韓光烈笑了出來,“外國妞?我怎麽能到外國去。”

“怎麽不能去,想去就去了呀,少爺你最不缺的不就是錢了嗎?”

韓光烈聞言一怔。

是啊,想去就能去。世界那麽大,他縮在這小小的鎮子裏,或許,是時候下定決定,出去看一看了。

見韓光烈陷入沈思,小桃百無聊賴,就告辭道,“那我先走了,二少爺。”

在他身後行了一個禮,小桃跨出醫館,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去,只見韓光烈站在門邊,平靜地瞅著她,眸光覆雜。

但不管怎樣,已經沒了過去的偏執了。

小桃松了口氣,朝他揮了揮手。

心情好,腳步便輕快起來,殊不知在她身後,阿冬從墻後閃了出來,三步並作兩步,不一會就來到了她身前,“小桃!”

小桃剎車不急,險些撞到突然冒出的阿冬身上,驚訝地瞪大眼睛,“你、你從哪冒出來的?”

阿冬表情苦悶,好半天才張開嘴,“我到醫館來幫娘親取藥。”

小桃似懂非懂地,“你娘生病了?沒事吧?”

“老毛病了,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。”阿冬把話題移了回來,瞬也不瞬地凝視她,眼神又黑又亮,活活是要看穿她的心,酸氣滿滿,“你和二少爺……聊得似乎很投機?”

他才走到醫館門口,就見小桃和韓光烈一前一後地進了醫館,兩人難得都面帶笑意,到臨走了,小桃還依依不舍地揮了揮手。

他本就沒有多少底氣,總覺得小桃能和他在一塊,說不定是出於習慣,受不了韓光烈那風風火火的脾氣,而如今韓光烈成熟了,穩重了,明顯是把他給比了下去。

小桃面露驚愕,瞪了阿冬好半天,才結巴道,“你、你都看見了?”

阿冬沈痛點頭。

小桃又眨了眨眼,“呃……然後,你……這是生氣了嗎?因為我和他走的太近了。”

“嗯!”

這也太幹脆了,木頭樁子連承認吃醋了都這麽坦率。

小桃憋著笑,繞著阿冬走了一圈,才擠擠眼睛,“餵,阿冬牌老陳醋,你是不是怕我腦袋轉不過彎,被二少爺拐走了呀?”

這假設的話一出,阿冬就青了臉,一把抓住小桃的手臂,“你不會的,是不是?”

小桃倒是不怕擰起眉的阿冬,順勢把醬油壺塞進他的懷裏,揚起下巴,“你說呢?”

反問句充滿了無數可能性,阿冬手足無措,眼看這大街上,已經有來往路人好奇地回頭瞅他們,便強自鎮定下來,把小桃拖進了最近的一個小巷子裏。

他長得高,又壯,杵在墻角,把小桃遮了個嚴實。

小桃施施然地靠在墻邊,這空間是逼仄了些,但對方是阿冬,她就沒有害怕的意思,仍舊壞笑著,“你要幹嘛?惱羞成怒了?”

她游刃有餘的態度讓阿冬越發的憋悶,醋意混合著不安,竟是熊抱住小桃,俯身親了上去。

這次親吻可比在白府的那次意外要深入多了,阿冬莽撞地親上來,濕熱的唇瓣一股腦含住小桃的,只覺得嘴中香甜,鼓噪跳動的心也平靜了下來。

小桃驚愕萬分,瞪大眼睛,唇瓣被阿冬毫無技巧地舔咬著,莫名地好笑。

一下子沒忍住,小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,她埋在阿冬懷裏,笑得阿冬面紅耳赤。

“笨死了,才不是這樣親嘴的呢!”這根本是小學生的技術嘛。

阿冬這會子早忘了吃醋和不安,眼裏只剩下小桃笑靨如花,面若桃瓣,漂亮的很,他一下子就變成了笨拙可愛的巨型犬類,傻乎乎地瞅著她。

春日暖陽當空照,小桃抿抿嘴,踮起腳尖,雙手揪住阿冬的衣襟,飛快地親了他一口。

阿冬一怔,還未回過神來,小桃就已經在他耳邊笑著說,“我和二少爺沒有半點不純潔的關系,你要是再懷疑我,我就罰你去給學堂刷馬桶!”

阿冬懷抱軟玉溫香,飄飄然的,想都沒想就回答道,“你、你要是再親我一口,我現在就去刷馬桶。”

“……”小桃楞了兩秒,哈哈大笑,“色鬼!”

阿冬抱著她,耳根紅得能滴血,他是這樣的純情專一,被喜歡的人罵色鬼,一點都不委屈。

因為,他倒的確是對她有著許多許多不可告人的色心的。

作者有話要說:艾瑪,終於把那段寫過去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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